第三节 熟语研究
一、综论性研究
熟语一般指成语、谚语、惯用语、歇后语等语言单位。20世纪50年代,已有一定数量的熟语研究论文发表。1980年前后,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套熟语丛书,包括马国凡、高歌东、武占坤等的《成语》《歇后语》《谚语》《惯用语》4种。1985年,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汉语知识丛书中的词汇部分4种,包括郭良夫《词汇》、温端政《歇后语》《谚语》、刘洁修《成语》,后3种为介绍熟语问题的。1989年,刘广和《熟语浅说》(中国物资出版社)和孙维张《汉语熟语学》(吉林教育出版社)出版,把熟语看作一个整体并试图建立汉语熟语学。
由于人们对熟语的性质和范围有不同认识,有不同的分类系统。刘叔新《汉语描写词汇学》(商务印书馆1990年)把熟语分为“言语的”和“语言的”两类,前者包括谚语、名言(含格言、警语)、套语、成句子的俚语,后者包括成语、惯用语、歇后语、专门用语、专名词、准固定语。周荐《熟语分类论》(见《词汇学词典学研究》,商务印书馆2006年)把熟语分为“雅言”和“俗语”两类,前者包括成语、专名语、专门用语,后者包括谚语、歇后语、惯用语。2005年,温端政《汉语语汇学》(商务印书馆)建议用“语汇”来代替“熟语”这一术语,按照形式上的特点,先分出歇后语,剩下的按照内容上有没有知识性分为表述语和描述语,接着按照形式上是否“二二相承”进行划分:非“二二相承”的表述语为谚语,非“二二相承”的描述语为惯用语,“二二相承”的表述语和描述语为成语。温端政把自己的语汇学观点运用于《新华语典》(商务印书馆2014年)及相关词典的编纂实践中。
熟语是否包括在词汇范围之内,学界看法不一致。武占坤、王勤《现代汉语词汇概要》(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3年)一书认为熟语是词的等价物,是结构上大于词的整体性的造句部件,不能排斥在词汇体系之外。刘叔新《固定语及其类别》(《语言研究论丛》第2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一文指出:所谓“固定语”,指的是成语、惯用语、歇后语等词汇性单位,而谚语、名言、成句的俚语等则是常语,属于非词汇性单位。2002年,温端政《论语词分立》(《辞书研究》2002年第6期)一文认为“语”和“词”是两种性质不同的语言单位,把“语”和“词”分别从“词汇”和“语汇”中分立出来。2010年,温端政《再论语词分立》(《辞书研究》2010年第3期)一文提出在“语词分立”的基础上实现“语词合一”的主张,认为语和词、语汇和词汇,是汉语里同中有异、异中有同的密不可分的“孪生”单位。2019年,温端政《语词学基础》(商务印书馆)一书初步构建了汉语语词学的理论体系。
二、成语
马国凡《成语》(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3/1978年)一书把成语的性质概括为定型性、习用性、历史性和民族性4点,并分析了成语与一般词组和固定词组中其他单位的区别。刘叔新《固定语及其类别》一文把表意的双层性作为成语有别于其他固定语的重要特征,但以此为标准来划定成语似乎过于宽泛,如“穿小鞋、解剖麻雀、碰一鼻子灰”被看作成语,很难被大家接受。周荐《熟语的经典性和非经典性》(《语文研究》1994年第3期)一文根据经典性的有无,提出成语和其他熟语相区别的一系列特征。刘洁修《成语》一书论述了成语的源流问题,结合丰富的例证论述了从语言的意义的角度溯源、从字面角度溯源、尽量避免以流为源等问题。刘洁修《汉语成语考释词典》(商务印书馆1989年)、《成语源流大词典》(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年)、《汉语成语源流大辞典》(开明出版社2009年)等在成语考源上狠下功夫,很有价值。
三、惯用语
马国凡、高歌东《惯用语》(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说:“惯用语是一种定型化的词组,它的结构是词组,意义是整体化了的”,“与一般词组不同,惯用语的字面意义是虚指,一般词组是实指”。惯用语的核心部分是三音节动宾关系的固定词组,如“唱双簧、戴高帽、敲竹杠、抱粗腿、随大流儿”,也有如“鬼画符、空架子”等少数非动宾结构的。《语言学百科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3年)从三个方面区分了惯用语和成语:在构成形式上,成语一般是四字格,惯用语多数由3个字组成;在结构定型上,成语一般不能拆开,惯用语一般可以拆开;在使用特色上,成语的书面语性质较强,惯用语的口语性质较强。我们从中可以了解惯用语结构及使用上的特点。
四、谚语
1961年,杨欣安《成语和谚语的区别》一文谈了四个方面的区别:(1)谚语是流传在人民群众口头上的语言,而成语多用在书面语言上;(2)成语表示一般的概念,一种客观的现象,人或事物的特点状态等;谚语表示判断和推理,概括地反映出深刻的道理或总结斗争的经验;(3)成语在句子中当作词来运用,谚语一般是个独立的句子;(4)成语有些只凭字面不能了解它的意义,而谚语在人民群众口头流传,是现代人所能理解和接受的。
20世纪80年代后,研究谚语的专著多起来,主要有武占坤、马国凡《谚语》,王勤《谚语、歇后语概说》,温端政《谚语》,都从内容、结构、语体、功用等方面论及谚语和成语的区别,表述不尽相同,实际差异不大。
五、歇后语
20世纪50年代初,曾有一场关于歇后语性质的讨论。茅盾在《新的现实和新的任务》(《人民文学》1953年第1期)一文中提出“歇后语不过是语言游戏,并不是文学语言”,《中国语文》发表了几篇文章,认为不应该把歇后语一概摒弃于文学语言之外,而降低到“语言游戏”的地位。茅盾回应赞同歇后语经过加工可以作为文学语言,但认为歇后语在本质上和起源上仍是语言游戏。
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对歇后语的研究逐步深入。温端政《歇后语》一书认为歇后语前后两部分的关系是引子和注释的关系,歇后语意义的重点在后一部分,表示整个歇后语的基本意义;歇后语是介于固定结构和自由结构之间的一种特殊结构。
王晓娜《歇后语和汉文化》(商务印书馆2001年)把歇后语分为藏词式和说明式两类,前者如“燕尔(新婚)”“牛头马(面)”,后者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扁担吹火——一窍不通”,指出两者都源于古代隐语,具有文化传统的共同渊源,“都有一个从修辞格变成熟语的过程……当它们具有了定型性时,便转成了熟语”(第16页)。以前人们对歇后语的研究主要从语言的角度进行,而该书关注歇后语的前半部分所呈现的文化内涵,对学界研究歇后语具有重要的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