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耘鸣

（男，2020级博士，专业：汉语言文字学，研究方向：汉语方言学，导师：方梅）

　　摘 要

　　本文基于31小时的汉语自然口语对话的材料，对单句层面上发生的句法合作共建现象进行了考察，观察不同句法结构在合作共建过程中的表现，探讨不同结构关系和语法特征的投射力差异。同时，考察汉语单句的合作共建与其他话语现象的关系，探讨这些话语表现背后的互动意图。另外，本文也考察了汉语合作共建中的韵律和身势动作资源，探讨多模态资源的整合规律。

　　全文共九章，基本内容如下：第一章对本文的理论基础进行了介绍，包括会话分析和互动语言学两个方面，并且对全文涉及到的概念术语进行了初步的介绍。同时，介绍了句法合作共建的概念，并且梳理了对不同语言的句法合作共建现象进行研究的成果，从句法结构、互动功能、序列特征、韵律特征等角度进行了介绍。最后指出了目前汉语句法合作共建现象的研究问题，即以汉语为研究对象，尤其是对于汉语自然口语对话中单句层面合作共建现象的考察还不够丰富。

　　第二章到第五章，对各个句法结构当中句法合作共建现象进行观察。

　　第二章对主谓结构的合作共建进行考察。区分了一般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系词结构充当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和连动结构充当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在一般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中，又进一步区分出体词性主语和谓词性主语两种情况，对于前者依据不同句间关系和句法等级对合作共建的情况进行了分类。发现等立关系的自立小句的合作共建还会依靠连词和解释标记帮助其他说话人识别需要当前的言谈话题；主次关系的自立小句需要依靠说话人的话轮设计，尤其是依附小句的条件完整产出是合作共建发生的前提；主次关系的依附小句中的列举标记能够帮助其他说话人识别偶现的局部言谈话题；从属关系的内嵌小句可以充当宾语、表语和谓语，并且内嵌小句在充当不同控制度动词的宾语时还涉及到小句整合与否的问题。同时，还讨论了体词性主语指称属性的问题。

　　在谓词性共建前件主语合作共建的考察中，讨论了不同形式主语的合作共建情况，除了动词和谓词性的指示代词外，还发现行为指称形式和条件小句在自然口语对话中也可以被识别为言谈话题。

　　在系词结构充当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中，区分出了系词出现在共建前件和共建后件的两种情况。发现说话人使用系词结构的更多情况是要对事物的属性进行进一步说明，而非对事物进行判断。这说明对事物之间关系的阐明、注释在自然口语对话中具有很高的要求，说话人需要联系起不同的概念内容以达到与其他说话人的互解状态。

　　在连动结构充当谓语的合作共建情况中，区分出了动词连用和前一项为“V着”的中动句合作共建情况。在实际交际场景中的连动结构合作共建几乎都是前轻后重的，表明了说话人在对话进程中添加信息以推进对话进程。并且，从中动句的句法功能上看，发现其合作共建的根本还是“话题—说明”的语用关系。

　　另外，主谓结构的合作共建说明了“话题—说明”这种突显的语用框架也同样具有心理现实性，因而才有可能形成说话人之间的句法合作共建。

　　第三章对动宾结构的合作共建现象进行了考察，区分出体词性宾语和谓词性宾语。发现，表示行为义的体宾动词和低控制度的谓宾动词在自然口语对话中有更强的投射性。此外，从说话人产出共建宾语形式来看，光杆普通名词形式的体词性宾语是最多的，而且大多是无指性的。另外，说话人还会基于指称属性在合作共建中进行指称换用从而产出不同名词性形式。并且，“X说”形式也可以投射后续宾语小句，这与“说”的准标句词用法有关。同时，讨论了说话人共建宾语的形式与合作共建互动功能之间的关系。发现，说话人的认识状态越高时，展示出的主动性越强，表现在共建后件形式上。同时，非现实句的产出能够调节说话人之间的认识状态，说话人拷贝前件加合作共建的方式能够体现更高的主动性。

　　第四章对偏正结构的合作共建现象进行了考察，区分了发生于定中结构和状中结构的合作共建两种情况。发现，数量短语充当共建前件定语的情况更为突出，并且从形式上看，其中必定有数词出现，而且数词形式都为“一”。从另一方面，副词充当共建状语的情况更为突出，并且在副词内部，程度副词的投射性是更强的。当共建前件为程度副词时，说话人产出的共建后件多为形容词，说明“程度副词+形容词”组合的心理现实性较强。其次，从功能上看，情态词与副词有相似之处，并且从情态词与后续VP本身的关系来看体现的仍然是“修饰—被修饰”的语法关系，因此“情态词+VP”结构应该被视为状中结构的一种。

　　第五章考察了介宾结构、动补结构、并列结构、比较式、处置式、被动式的合作共建情况。发现，能够体现句法—语义范畴的特征词在自然口语对话中是具有强投射性的。比如并列标记“和”“跟”、补语标记“得”、比较标记“比”、处置标记“把”、被动标记“被”等等。在它们产出的同时，其他说话人便可以预测整个话语的结构，从而预测未产出的部分，这便是这些特征词投射性的表现。同时，也提出结构助词“的”和“地”能够标示语法结构，同样具有强投射性。

　　第六章讨论了言谈话题在对话进程中的典型表现，根据话题性的强弱可分为全局性言谈话题与局部性言谈话题。并且根据两者在对话进程中的不同表现，区分出了三种言谈话题的推进方式，分别为链式推进、层次推进和框架推进。同时，依据言谈话题在自然口语对话中的典型表现，讨论了句首时间词的语法地位，提出应该从语句的功能和说话人产出语句的互动行为的角度区分句首时间词为主语还是状语。

　　第七章进入句法合作共建现象与说话人互动表现的观察。对合作共建与交叠、合作共建与修复、共建后件的延迟产出与合作共建的后续话语表现进行了考察。发现，高频发生的交叠型合作共建更多依赖能够体现句法—语义范畴的形式。另一方面，交叠型合作共建可以表现为四种互动功能：解决产出问题、提供可能理解、共同构建行为和独立表达立场，在不同互动功能中，不同的句法结构的投射性有所差异，而这根本上是句法结构功能本身的差异。同时，某些用于注释、表示认识与评价、表示对比关系的话语形式能够起到预示交叠型合作共建发生的作用。

　　合作共建中的他人修复和延迟产出现象更表明了句法结构是合作共建的基础，并且句法结构是具有心理现实性的。说话人可以通过句法结构的投射性，回溯性地向前搜寻，并进行合作共建，说明句法结构的投射性是具有一定的跨越话语形式的能力。同时，在延迟共建中，说话人即便错过了介入的时机，也会另寻合适的时机介入到他人的产出进行合作共建，这也能够说明一些句法结构是具有强投射性和心理现实性的。

　　在后续话语表现中，说话人在第三位置有正向反馈和负向反馈的手段，在不同反馈后，说话人之间可以再次达成互解状态的。除此之外，还存在二次共建和多次紧邻共建的情况，这些合作共建的表现都说明了句法结构和TCU的投射性。

　　第八章对合作共建当中的韵律和身势动作资源进行了初步的考察。发现，韵律上，音强的急剧减弱、音高的下倾、延宕和停顿的出现都投射说话人当前的语调单位可能结束，从而使得互动话轮空间形成。身势动作上，注视方向的变化、身体的后仰能够提示说话人的找词过程，其他说话人可以在此时介入到他人的话语产出中，进行修复。另外，手势动作可以在具体的话语形式未产出之前出现，投射后续的话语形式，其他说话人也可以根据这样投射进行合作共建。最后，手部的移动也能起到预示话语句法结构的作用。

　　第九章总结了本文的观点，并提出了未来研究的展望，可以继续讨论不同投射机制的关联问题。

　　关键词：合作共建；自然口语对话；句法结构；投射；互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