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军：所以您的书斋叫“补听缺斋”。书斋的题字真不错，还听说您有收藏猫头鹰的爱好，您的这些“猫头鹰”收藏现在有多少了？

　　吴先生：书斋的题字是友人书法大家欧阳中石给写的，我很欣赏。现在收藏的猫头鹰大概有三百多个了。北京有句古话：“夜猫子进宅，好事不来”，认为猫头鹰会带来晦气。其实，猫头鹰是益鸟，每年能捉千百只老鼠，它夜里辛勤工作，干了好事还挨骂，因此我写过“癖鵩行”七十四韵的七古长诗，为它正名。

　　你看我目前收藏的品种也越来越多了，有猫头鹰风筝、猫头鹰挂钟、猫头鹰温度计、猫头鹰形镜子、猫头鹰挂盘和著名画家韩美林画的好几幅猫头鹰挂镜、以及他前几年展出的300幅猫头鹰的纪念册，没有一幅是同样的。还有猫头鹰造型的牙签盒、首饰盒、瓶起子、手表、钥匙链、银币、风筝……材质也各种各样，有镀金的、银的、铜的、铁的、蚌壳的、草编的、木雕的、玻璃的、陶瓷的……形象有戴方帽的博士、拉小提琴的音乐家、戴老花镜的老学究等等。你看，这两本画册是藤崎博也（Fujisaki）教授从日本寄来的和焦立为博士从美国寄来的猫头鹰图册。这个是你跟曹老师从比利时带回来的线钩的，我用微型镜框镶起来，两只眼睛多好看。这个是许毅上次从英国回来带来的，这个是徐云扬老师从香港带来的英国名家木雕的，郑秋豫教授从台北带来的猫头鹰茶具，另外还有最近黄培云教授、赵新那教授夫妇在长沙订做的、根据黄永玉的画稿、双面湘绣的猫头鹰插屏，是预先送我“百岁”生日的。我这几间屋里抬头就是猫头鹰，恐怕难找第二家了。

　　李爱军：我们现在一出国，就都想着您的猫头鹰，只要有好看的，您这里没有的品种，我们都一定买。您是否应该办一个猫头鹰展呀？您写了那么多诗词，包括每年春节给全所写的社论式的长篇春联，您最喜欢哪一首？

　　吴先生：我很想把这些猫头鹰，挑选有艺术价值的，编一本图册。我的“癖鵩行”已收在我的《补听集》里了。听说你们在准备明年的全国语音学会议，进展如何？

2004年召开的第一届声调语调国际研讨会暨庆贺吴先生95岁华诞期间，吴先生与Gunnar Fant先生交谈

　　李爱军：我正要跟您汇报呢。语音学会等三个学会刚刚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明年5月份在北京由语言所主办第八届全国语音学学术会议和语音科学前沿问题国际研讨会，以此庆祝您的百岁诞辰！所领导也很关心，他们指示一定要认真办好。日本东京大学藤崎博也教授为此事特意来到所里商量相关的问题。

　　吴先生：真不敢当！

　　李爱军：2004年您95岁的时候，日本东京大学藤崎博也教授提出来举行了第一届的国际声调语调问题研讨会，在宴会上，藤崎教授和瑞典皇家理工学院方特教授代表所有到会语言学家向您祝寿和赠书。那本精装书《语音学与言语处理前沿》是由世界上几十位语音学大家和中国的有关同行写的论文合集。书中几十次提到您对语音学的突出贡献。还记得接过书后您怎么说的吗？

　　吴先生：当时我很激动，我说我虽然95了，但你们就把我当成59好了，有什么困难任务，你们尽管压过来，我向大家承诺，在我有生之年还要继续向大家学习，还要继续前进。

　　李爱军：当时大家承诺给您过百岁的生日，明年很多朋友和您的学生还会如约回来的。

　　吴先生：我现在还有能力做一点研究，也希望你们给我派学生，我一定把他们带好。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也年轻。  

2009年百岁的吴先生写诗赠与藤崎博也（Fujisaki）（这张照片是采访后两年笔者拍的）

（全文完）

　　原文刊于《学问有道：学部委员访谈录》，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年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心编，北京：方志出版社，2007年：827-8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