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语言学沙龙第336次【通知】

　　题 目：图式性构式的扩展机制 

　　演讲人：彭睿（新加坡国立大学副教授）

　　时 间：2017年7月13日（星期四）上午9：30

　　地 点：语言所大会议室

科研处 

2017年7月6日

图式性构式的扩展机制

新加坡国立大学 彭睿 

　　在图式性构式历时发展的研究中，有两个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充分讨论，一是在图式性构式的扩展过程中，新实例语义上偏离构式中心成员的程度与其出现的先后顺序成正比，二是创新性扩展在相当程度上受到限制。本研究尝试从范畴化的角度探讨这两个问题。

　　关于图式性构式扩展的机制，学者们已经提出了一些主张。Langacker(2008)的主张是，动词可以从其所在构式获得意义，从而实现构式的扩展。例如，以双及物构式为例，最核心的双及物构式是由具有“转移”(transfer)意义的动词引领的。后来，能够充当双及物构式的动词范围逐渐向那些原本不具有“转移”义的动词扩展，后者在在双及物构式里高频使用，最终获得了转移义，也使这种构式得到历时扩展。Bybee(2010) 的角度不同，认为构式的扩展特别适合用范例模型(exemplar model)来解释。具体说，就是出现在构式的同一图式性空位上的单位受语义制约(2010: 78); 语义上相似的词项以高频率的范例为核心簇聚(cluster)，而这个范例可以被视为一个预制品(prefab), 因为它代表了特定意念表达的惯常性方式 (2010：81)。进一步地，作者主张，一个复合图式性构式的所有图式性空位都可能扩展。Langacker(2008)和Bybee (2010)的方法各有优缺点，但其最重要局限性是相同的，即都无法解决前面提到的“偏离程度” 和“产生顺序”的对应以及创新扩展的受限问题。关于语言创新的受限，目前最具影响力的说法是“统计优先说”(statisticalpreemption) (Bates & MacWhinney 1987; Goldberg 1995, 2006, 2009; Boyd &Goldberg 2011等)。所谓“优先”，就是说话人期待在某种语境中听到语言格式A，但却频频听到语言格式B，因此认为B是这一语境中的合是格式，而A不是(Boyd & Goldberg 2011)。根据这一理论，统计有限和语言格式的开放程度(即可出现于这一语言格式的语言想的多元程度)是遏制过度扩展的关键因素(Goldberg 2009)。这一理论或许有一定的解释力。问题是，目前关于这一课题的研究大多是建立在对共时现象观察的基础上的；如何在统计有限和图式性构式的历史演变之间找到交集，即为前者找到历时现象的佐证，是一个尚未解决的问题。

　　范畴学习理论中的知识效应说(knowledge effects) 认为，早前知识不仅影响对一个概念的最初学习，而且也参与较晚阶段范畴化实践的判断。就是说，早前知识在影响概念的最初编码之后，也会影响范畴化过程；人们会“正面地范畴化那些与其知识相吻合的实例”，而“排除那些与其知识不相符的实例”(Murphy2002: 172-173)。从这个意义上说，范例为新实例提供模板，因而是创新的推动者；早前知识可能排除过于偏离范例的新实例，也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扮演着阻遏创新的角色。 受到知识效应理论的启发，我们提出了一个图式性构式扩展的整合模式，其主要观点是，图式性构式扩展以范例(频率最高的成员) 和构式早前知识(所有构式实例的共同特征)的交互作用(interaction)为驱动力。一方面，范例的吸引作用可以导致创新；另一方面，构式早前知识制约着创新。换言之，因为构式早前知识的“锚定角色”(anchoring role), 图式性构式扩展中的创新在一定程度上是保守的。总体趋势是，历史时期越晚，制约这一范例的条件也越宽松。范例信息表征以及早前构式知识的不断变化，意味着在任何一个历史时期，新实例的准入同时受到独特的吸引模板的推动以及独特的早前构式知识的制约。一方面，创新以所受限制不断放宽的范例为吸引模板，另一方面，制约创新的早前构式知识不断概括化。在这种情况下，较早时期受到阻遏的创新，才有可能在较晚时期实现。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新准入的实例为什么可能越来越偏离范例。这种偏离始终受到构式早前知识的制约。

　　我们通过对汉语隐现句的历时演变过程的讨论，初步地验证了图式性构式扩展的整合模式的合理性。